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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听见李大壮的脚步声,便高兴的迎了上来,“爹,你看,姐姐今天教我写的字,这是人,那个是木……”

  “你说姐姐教你写的字?”李大壮狐疑的看了儿子一眼。

  “嗯,漂亮姐姐可厉害了,不光识字,还会讲好多故事呢,“忠儿想到秦梦遥不由一脸崇拜,“而且姐姐还知道好多花的名字,在院子里种了好多花,姐姐说自己以后管不过来还要请娘过去帮忙呢!”说着便听到墙那边说话的声音传来。

  李婶此刻站在秦梦遥身边,看她将一枝龙柏小心翼翼嫁接到从山脚挖来做砧木的松树上,又用绳子仔细包扎好,整个过程极其熟稔,秦梦遥边嫁接,边将注意的事项一一告诉李婶。

  “梦遥,那个什么层对准哪里来着?”李婶对秦梦遥口中所说的韧皮部木质部闻所未闻,只觉极为陌生,秦梦遥索性指着树木断层处白色与绿色的部位,用极其简单的语言重新讲述一遍,直到李婶完全明白,已是口干舌燥。

  李大壮听闻隔壁的声音,便绕道至南家去看个究竟,顺便向秦梦遥讲述下今日到苏窑之事。可谁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南程莫颤颤巍巍的站在门口。

  “南公子,你身子还没好,怎就出来了,“李大壮快步上前扶稳,安置南程莫坐在板凳上。

  “这些日子有劳李叔挂心了,菌菇养殖的事情也多亏您了,“南程莫面带歉疚,李大壮虽连称无事,但他心中仍觉过意不去。

  后来一听李大壮说部分木耳因收得太迟,一部分已经烂在木桩上,心中越发着急,李家不但要忙田中之事,还要抽身管理这些,更何况自己一病更连累得两家不得安生。

  当晚南程莫便决意不肯休息下去,秦梦遥好话说了一箩筐,结果只将自己气得满腹委屈,对方却倔的如一头牛般不肯回头,也只好作罢。

  第二天一早,南程莫便强打起精神更衣洗漱,短短几步路下来已是气喘吁吁。桌上摆着昨夜便备好的干粮,就着咸菜吃了几口,天光已大亮。只是站起身时,仍觉腿脚发软,南程莫强撑着走到门口,才发现门口放着一支树枝削成的拐杖。

  秦梦遥躲在被窝里硬撑着不肯起床,听到南程莫的脚步声在门口处停了下来,忍不住探出脑袋张望,恰对上南程莫的眼睛。

  “那个,你把棍子带着,路上累了就休息会。”秦梦遥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我不叫那个,我叫南程莫。不过,谢谢你……”

  乡间土路虽早已踩得平实,但经了雨水后仍变得很是泥泞,又时常有独轮车轧过,更是坑坑洼洼不断。南程莫拄着拐杖,站在巷子口,一时不知该从何处落脚,但见新换的衣鞋上早已沾满了泥水,索性直接沿着墙边向前走去。

  奈何身子仍旧太弱,歇了好几番才走到小巷尽头,但离租赁的院子仍有很长一段路。眼见街上走动的人越来越多,不时有乡邻经过,相互问候,南程莫虽不相熟,也只能强打精神笑着一一回应。

  忠儿一早去找师父习医,李婶见秦梦遥仍一人在院中拾掇那些花草,便过来边帮忙边学手地忙活起来,看到秦梦遥移苗才想起来李大壮昨天让她捎的那些话。

  “看我这脑子,险些将正事给忘了,昨儿忠儿他爹去找了山那头的苏师傅,人家收了图纸,说是让两天后去看看样子。不过定钱还没收,怕做出来的不合意,梦遥,你看你是不是要亲自去看看花盆样子?”

  秦梦遥将那株刻意分离出来的月季栽到一旁,搓着手上的泥道,“李婶,您就让忠儿他爹看着办吧,不过是个花盆,若是做的精致了,以后仍旧找他家的来做,若是做的差劲,便先栽在盆中定型,大不了以后再寻另一家做了。”

  “这哪行,做一次可就是一次的钱啊,“李婶深知钱财得来不易,见秦梦遥明显还留着在大户人家时的做派,难免觉得秦梦遥的想法太过败家,“梦遥呐,如今南公子赚钱也不易,咱们妇道人家也不好出去抛头露面,只能在家里洗衣做饭,男人养家糊口也不容易,以后该省的地方还是要省的,这花盆虽说是你出钱去烧制,可以后家里贴己也少不得银子,若不仔细着花,哪能行啊!”

  秦梦遥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太过轻佻,仍如从前在实验室般,无论试剂还是用品皆是由经费中出,若用着不合意便换一家公司重新买,可如今早已不同往日,虽说家中尚有几十两存款,可这笔款子却是归南程莫所有,是绝不敢轻易借用的。

  “可不是嘛,您看我这人,实在是想得有些不周全,既然如此,那等花盆样品做好,我便随李叔走一趟吧,不过到时候又免不了让婶子费心了。”

  李婶何尝不知秦梦遥的意思,妇道人家名节比命重,便笑着应道,“这树都返青了,我倒是也想到山上走走呢,梦遥你要是不嫌我在路上唠叨,我就一道跟着长长见识吧。”

  “李婶,您这话可就见外了,有您陪着在路上说说话,梦遥可是求之不得呢。”

  两人说说笑笑,转眼日头高升,老远便听见忠儿焦急的喊声,“娘,娘!”

  李婶忙擦擦手,从门口探出头去,“忠儿,你咋现在就回来了?”

  忠儿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快,南哥哥摔倒了。”

  “什么,摔倒了?”秦梦遥一听吓得将手中剪刀扔到一旁,不顾还未嫁接完的桂树,胡乱洗了把手往门外走去,“哥哥在哪摔的?别着急,你慢慢说。”

  “就在那边拐角处,路上太滑了,我师父让我采些桑叶回来,结果我刚走到拐角就看见南哥哥倒在地上,我拉不动他,就跑回来了。”忠儿浑身是泥,跑得小脸通红。

  “李婶,你先带着忠儿去换件衣服,我去找他回来。”李婶看着忠儿满身满手的泥,想是在路上摔了几脚,心里疼惜孩子,又挂念着南程莫,犹豫着点了点头,便看见秦梦遥飞快的向外跑去。

  到拐角处时,南程莫已撑着坐了起来,而那根拐杖则躺在不远处的泥中。

  “你没事吧?”秦梦遥跑到跟前,顾不得一身烂泥,将南程莫搀起来。

  “你来干嘛,我一会就回去了,“南程莫冷冷问道,只觉搀在自己胳膊上那双手很是别扭。秦梦遥不语,硬搀着他便往回走,走了几步,却发现南程莫停下脚步。

  “那个,捡着吧,“南程莫指指躺在泥水里的拐棍,虽然样子丑了些,可是用起来还是很顺手的,看着他纠结的表情,秦梦遥板着的脸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不过是根木棍,回头我再给你做一个就是,走吧,“秦梦遥故意揶揄,不肯去捡。

  “还是捡着吧,重做麻烦,“性情安稳的南程莫此刻偏犯了倔劲,一步也不肯往前走。

  两人僵持了一会,南程莫索性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来。

  “这样吧,我去捡,你洗一个月的碗,如何?”秦梦遥本就讨厌洗碗,便率先抛出橄榄枝,以此作为条件,南程莫脸上也早挂不住,便借着这话顺势下了台阶。

  “洗就洗。”

  “成交!”

  一搀一扶返回家中,李婶已给忠儿换了衣裳守在门口,看见南程莫无力的样子,越发担忧,“南公子身子这样弱,下午不如就在家中好好养着吧。”

  “无妨,今日路有些泥泞,并不妨碍走路,我看那些木耳长得好,若采得晚了又该长过了,若是再耽搁几天,烂在木头上岂不又是浪费,“南程莫见大家担忧的神情,强挤出些笑容宽慰道,“没想到那些木耳长得这样快,过些时日晒干了应该就能拿到城里卖了,这些日子全都亏了李叔,本应是我俩的活,结果都劳他一人费心了。”

  李婶听完,免不得又一番宽慰,可心中却对南程莫大加赞赏。南程莫摸摸忠儿的脑袋,看向秦梦遥的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

  转眼两日时间过去,头天晚上,秦梦遥便收拾了三个人的干粮,又备下路上喝的水,第二天一早伺候南程莫吃过早饭,才约了李大壮夫妇,一同往山上走去。

  山上密密麻麻生着些藤蔓,如今刚冒出新叶,一圈圈环绕在树干上,如同粗糙的筋络般,仍显得有些荒凉。但树木种类却是极多,除了些松柏,还生长着许多类似女贞、山茶的绿树,仍有许多尚未长叶的树木,裸着枝干辩不出树种。

  一路上光开花树种便看到树种,令秦梦遥兴奋不已,边看边走倒也长了不少见识,过了晌午,三人才终于走到苏家烧窑前。

  窑门口,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正埋头在转盘上塑着形状,一只手的时值到无名指的四肢并拢弯曲地插在轮上泥的中间,随着轮的旋转而使四个指头下限,并向外向上用力,另一只手则护在外围,随着泥团渐渐向外扩张向上提升,一只陶盆已初具模型。

  “咦,你们在这里站着干嘛?”凯子手中拎着食盒往烧窑走来,看到门口立着的三人,不由觉得好奇,歪着脑袋打量起来。苏旭年认出是那日要做花盆之人,手中仍忙活着,请三人坐在一旁稍等。

  凯子一眼认出李大壮,飞快将食盒放到一旁,跑到窑内抱出一摞花盆。

  “叔叔,你看看这些花盆是你要的样子吗,“凯子将花盆在三人面前一字摆开,满脸期待的看着李大壮。

  转盘前劳作的苏旭年见儿子不知从哪抱出来一摞花盆,不由有些光火,“你这混小子,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做模型了,好好的书不读,偏偏要学你老子跟土打交道,晚上回家看我不打烂你的手!”

  “爹,你能做的为啥我不能做,我每天按照你的吩咐在学堂好好读书了,放学了干嘛还不能让我做这些,“凯子不满的嘟囔着,传到当爹的耳中,却气得肺都快炸了。

  “好你个小子,等我回家再跟你算账!”苏旭年将手中最后一点做完,取下做好的模型,放在向阳通风的地方晾晒起来,将手洗净后走到一旁的棚屋中,取出几只花盆,同凯子拿出的花盆摆在一处。

  “实在对不住,我家这个混小子天天不务正业,就知道在泥堆里打滚,这可能又是他背着我偷偷捏的,让您见笑了,“苏旭年说着,便要将凯子摆下的花盆拿到一旁,却被秦梦遥伸手拦住。

  只见面前的花盆虽然手法显得略微稚嫩,但仔细看去,却别有一番生趣。而经由苏旭年之手做出的花盆,虽然样式同秦梦遥所设计的无异,但刻意为之反而显得呆板。

  “哪里,我倒觉得这些花盆不错,“秦梦遥拿起苏旭年递过来的一只花盆同凯子所制的花盆放在一起,“若是两者合一,便更好了。”

  “这位是?”苏旭年见面前年轻女子弯腰打量着花盆,不解的看向李大壮。

  “哦,忘了介绍,这位才是花盆的买主,南娘子。”

  “她?一个女子?”苏旭年又仔细打量几眼,一脸不可思议。

  秦梦遥罔若未闻,蹲在地上拿起花盆在耳边轻敲几下,“盆面光泽还算可以,声音也够清脆,总体来说质量不错,形状也算合格。”

  “李叔,我看可以,就定做一批吧,只是最好在外形上能有所改进,若能在这些花盆之外,能融合入些许灵动感便更好了,”秦梦遥回头对李大壮说着,而后又转向苏旭年,“苏师傅,那图纸应该还在您手上吧。”

  “在,”苏旭年见买主是个女子,心中虽觉讶异,但见李大壮不停对他使眼色,便忙从怀中取出那张图纸递到秦梦遥手中。

  “这几样花盆,仍旧做得厚实,显得端庄大方,但这几种,则同这几只花盆的样子做些结合,如此一来可显秀气,而不至于小家子气,苏师傅,您看如何?”秦梦遥用手指着图纸上的花盆图案对苏旭年一一细说,一番话下来,倒令做了一辈子陶器的苏旭年刮目相看。

  听完秦梦遥对花盆图样的描述,就连站在一旁的李大壮夫妇都不由张大了嘴巴,他们只知将泥胚塑好后放进窑中烧制一番,便成了日常所用的碗盆,哪知这其中竟有这样多的学问,直听得一愣一愣。

  双方你来我往讨论了足有一个时辰,终于才将花盆最终的样式定下来。每种样式的花盆只做一个,数算下来也有十五个。苏旭年之前并未做过花盆,定价上反倒成了问题,犹犹豫豫提出三十文一个花盆,秦梦遥不知市价,正思量如何开口,却见李婶眉头一皱。

  “三十文一个也实在太贵了些,何况我们这次要做这么多,结算下来抵得上我们家半年用的了,苏师傅,你看能不能再便宜些?”李婶自是为秦梦遥着想,心直口快便说了出来,谁知李大壮一听急得忙拽她的袖子,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李婶再后悔也早无力挽回。

  苏旭年本就有些大男子主义,见李大壮带了两个女人来烧窑前,心中觉得晦气,又听李婶这样一说,当即脸便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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