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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59 渡谁


“阻止严笑?”

无论是白鬼还是方茁都没想到乐殷南竟然提到了她。

“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方茁满脸写着迷惑。

白鬼从进门就保持沉默, 这下也阴测测地点头附和:“她俩前几天还一起怼了我。”

方茁摆出一副“你看”的表情,疑惑地望着乐殷南。

乐殷南:“……”

她斟酌着用词,回道:“我和她有些观点不和。”

“那你去劝说啊?指望我们能做什么?”方茁更加诧异, 她义正言辞地说道,“乐殷南,我们南军可不是帮你说辞做媒缓和吵架矛盾的地方!”

原本还算是沉痛的心情被这么一搅合都快没了。

乐殷南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事急从权。”

她顾忌着白鬼在场, 不确定白鬼是否知道严笑的计划。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乐殷南只能说得隐晦。

至于方茁是黎之杏的亲信, 之前黎之杏也说过, 见到方茁如见到她本人, 而且每次南军有所行动都会派方茁前往桥头堡打前阵,乐殷南赌方茁一定知道。

好一会儿, 方茁才反应过来。

“不可能!”她不赞成地皱眉, “你这是让我们毁约。我们事先允过承诺。”

乐殷南缓慢地说:“今时不同往日, 黎之杏需要我, 你们没有选择。”

白鬼被她这副嚣张的态度刺激了,她本来就对alpha有偏见, 看乐殷南左右不顺眼, 如果不是严笑这层关系,乐殷南早就成了她的目标。

她忍不住开口:“你凭什么如此笃定?”

“我凭什么?”乐殷南本就窝着一肚子火,如今也阴阳怪气起来,“如果不凭什么, 你主子早就回绝了,哪里还需要我在这里坐着等她回答?”

“你说谁呢!”白鬼阴森森站起来, 语气不善。

乐殷南抱臂冷笑:“谁应我说谁。”

她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经把严笑的姿态学了个十足。

方茁只觉得头疼:“够了。”

“哼!”白鬼被她强行按下。

方茁不耐地盯着乐殷南,只觉得面前坐着一匹敲诈勒索的狼犬。

乐殷南说得不错。

今时不同往日。

若是在江北, 同乐殷南联手是“如虎添翼”,不联手也算不得什么损失。

但现在新帝死了。

京城如今秘而不宣,只是乐振北在想办法捏造一个“合理的解释”昭告天下。

不出三日,乐振北就会从陆家挑一个傀儡旁支继承帝位,坐实了“摄政王”这个旗号;

或者干脆她自己称帝,有丁丞相辅佐,相比朝廷非议的声音不会太盛。

无论如何,一旦乐振北坐稳了龙椅,出于泄愤也好,出于利益也好,她和丁丞相一定会举整个万宁王朝的兵力陈兵江北,与尚未恢复的南军正面冲突。

这是黎之杏和裴从越都不愿意见到的。

过去南军之所以能够声势浩大,就是看准了江北乐王与京城朝廷的对峙。

朝廷无可用之将,江北有称霸之心。

恰好给了南军壮大的时间。

但如今风云突变,形势变化万千。

原本只图谋缓慢刺杀,利用新帝与乐振北的间隙从中作梗,但原本的计划在乐王身死,先帝病逝,新帝遇刺这些事情下分崩离析。

南军还未做好与京城正面撞上的准备。

而且现在裴从越也死了,这也折损了南军北边的部分兵力。

黎之杏兵力有限,胜算不大。

于是乐殷南的这支兵力便弥足珍贵。

在乐殷南的发展下,神机营有将近一半的人都自立出来,暗中听从乐殷南的命令行事。

乐殷南在江北军里素来有声望,一旦站出来宣告自己没死,墙头草倒向她这一边的人只多不少。

拿下了乐殷南,就拿了下神机营。

即便乐振北举全国之兵压境,军队调遣都需要时间,而且朝中也缺帅——放眼望去,朝野之中能配得上“将军”之名的,也只有死去的乐行检,活着的乐殷南和黎之杏。

如果乐殷南能倒戈,这仗还有得打。

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如果乐殷南不加入……

以乐振北偏激和冲动的性子,方茁几乎可以肯定她会加剧渲染南军乃至omega的恐怖,借丁颜真之死把新帝的死也推到南军头上,先从京城内部开始,将江北的围剿如法炮制,打造一支激进之师顺势南下。

最迟三日,自京城始,天下将不再安宁。

这也是严笑瞬间做出“出逃海外研制药物”判断的原因。

“你们当初允诺,难道就不曾意识到这其中巨大的荒唐么?”乐殷南言辞严厉,“那个香的药效如此骇人,你们却答应了?你们要我怎么相信你们不会迫害其他人?”

“严笑加入我们的时间已经很早了。”方茁沉声说,“早期杏姐确实……激进了一些,她只想招募强健有用的omega,对其他性别都是杀无赦的态度,否则也不会和裴从越不和分野了。

“其中刺杀队的成员算是对alpha仇恨最深的,也是加入最早的。

“可如你所见,精锐并不多。后来我们在实践的过程中也确实遇到了一些困难,也得到了来自alpha和beta的帮助,这才慢慢调整了标准,成了现在坚无不摧的南军。”

方茁坚定地回击乐殷南:“如果你认为南军都是一群冥顽不化的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可你们还是决定履行与严笑的承诺。”乐殷南冷冷道。

方茁为难地回答:“这是很早之前的盟约,而且至今也没有其他人的利益冲突,我们也在解决一些很尖锐的矛盾,可严笑她毕竟不是南军的人,而且她对alpha的态度你也知道,我们很难做通工作。”

乐殷南说:“所以我现在给了你们一个机会。”

方茁没有应答。

乐殷南突然松了态度,大棒打完后又递了根胡萝卜,她说:“这事你做不了决定,你可以回去和黎之杏商量。告诉黎之杏,我乐殷南不仅要她答应阻止严笑,还要她答应拿下天下后想尽办法废除三民社会——不是律法上的废除,而是真正的,社会上的消除。”

“若她答应,我乐殷南便把砝码压在南军身上,从此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不过还请快些。”

乐殷南话锋一转,拿捏着手心里的石榴籽,目光尖锐。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严笑从秦太医别院回来时,满脑子沿路都反复播放着乐殷南的那句“因为我爱你”。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爱?

严笑从小到大就没听过这个字。

或许很小很小的时候她错误地对“红鹤”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但这种期待早就随着“红鹤”的夜不归宿和非打即骂湮灭了。

可戏文里,典籍中,人们都不是这么说的。

人们说母爱伟大,人们说父爱如山,人们说人与人之间会互相关爱。

……可严笑从来不曾体会过。

就连曾经对她好过的阿九,也会突然消失不见。

甚至乐殷南刚刚脱口而出什么——?

她就是阿九?

如果她是阿九——

那么她为何当初要不告而别呢?

为何会变成后来那个满是偏见的乐小将军呢?

为何明知道她在找她,却要隐瞒欺骗,拿她取乐呢?

那么到底是谁错了呢?

如果大家都没错,那么是不是她对“爱”的理解错了呢?

可她却说她爱她。

严笑越想越痛苦,直到回到客栈,她几乎可以肯定——

乐殷南就是在嘲讽,戏弄,报复她。

这不是个好东西。

严笑脸色阴沉地想。

她该报复回去。

或者忘了这个嘲讽。

但乐殷南那句话却像留声机一样反复循环。

聒噪。

严笑忍着头皮发麻的头痛,火速发了一封电报给伊丽莎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第二天一早就在渡口等船。

前往西秦的航班半月一次,不过春江水暖鸭先知,已经有人敏锐地察觉到朝野的变化,悄悄把航班多开了几个。

严笑运气不错,第二天总共有两班船。

她穿着风衣,外套底下裹着玉梅色长衫,压着礼帽,守在角落里,尽可能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船来了!大家排好队!挨个检票!不要拥挤!”

第一个航班过来,渡口水手声嘶力竭地冲人群喊。

严笑冷眼瞧着,抓着行李的手背青筋直冒,听着水手的喊声从“不要拥挤”到“还有没有人上船”再到“船要开了——”,她始终没有站起。

“姑娘你不走啊?”

有迟到的客人看着已经开走的船唉声叹气。

她瞧见严笑,以为同是天涯沦落人,准备搭讪解闷。

“人太多,等下午那班。”严笑缓缓转头,冷眼看着她,活像有人欠了她八百万。

迟到的旅客叹息:“是啊,我在西秦有亲戚结婚,幸好还好有两班船,要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是个自来熟,吐槽完自己后,又好奇看着她,“姑娘你去西秦是为何事?这么早过来在海边吹冷风,却因为人多不肯上船也是奇女子。”

严笑手心掐出一片血痕。

她觉得脸被清晨的海风吹得有些发木,声音都没什么起伏:“杀人。”

她神情冷淡,说话间呵出缕缕白气,很像一个蓄满怒意的杀手。

……?

旅客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五折喊kiki莫莫看着门”,灌溉营养液 +9 2021-09-08 06:2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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