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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朱墙练瓦入深阁


“是, 是冻的。”迟愿从狄雪倾的指尖里挣脱出来,下意识揉了揉被抚触过的耳边。

狄雪倾莞尔。

迟愿尴尬道:“我去备车。”

“大人。”狄雪倾从桌上拿起银色面具,走近迟愿面前道:“雪倾帮大人戴上……”

“我自己来。”不等狄雪倾说完,迟愿神色一窘, 立刻接过面具, 夺门而出。

两人出了九里铺客栈, 掌柜立在院前搔头不解。白衣姑娘还是昨日的白衣姑娘,怎么黑衣姑娘不但换了身装扮,还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天色倦懒,雪意却更盎然。一乘车马径直西去, 越往凉州深处而行。

申时初过, 马车已至凉州西境。狄雪倾让迟愿在西境小镇的一家爆竹店前稍停, 自己下车到店中跟掌柜的说了些什么。待狄雪倾走出店门时, 那爆竹店的内院便向天空冲起了一颗红白两色交织的烟火。迟愿明白, 这烟花店应是霁月阁设在镇上的暗哨。

很快,马车行进一片繁密槐林。

隆冬时节, 树冠槐叶早已落尽,只剩一根根枯枝冷干四向扩散于干冽的空气中。衬着落雪的晦暗天色, 仿佛一只只虬结鬼爪从冻土里伸了出来。

迟愿不太喜欢这种萧瑟的感觉, 不禁在脑中假想。若是夏秋之际, 这片槐林当是枝繁叶茂, 串串槐花垂挂枝头。细碎阳光透过林间, 洒落满地斑驳。时有清风掠过,吹落花瓣缤纷, 清香摇曳,洁白胜雪。

倘若兴致来了,还可在林下置一方竹桌凉椅, 烹半壶香茗,摆几盘黑白。她倒是要从第一颗子开始,好好和狄雪倾较量一番。

想到此处,迟愿蓦然惊醒!

明知狄雪倾坐在车與中,不会察觉她的痴想。迟愿还是微微回眸,小心听了听身后动静。确定狄雪倾安然,迟愿重将视线眺向远方。只是这次,阳光槐叶清风白花皆已不见,视野里仍是满目的荒远苍凉。

车出槐林,朦胧雪色中依稀浮现一片飞檐起伏的楼阁。那楼阁朱墙练瓦,盈盈立于天地飞雪间。且静穆且娉婷,且清幽且豪雅。

狄雪倾的声音从车與中传来,打趣道:“白女侠,前面就是霁月阁了。”

“我知道了。”迟愿沉下眉目,扶正了面具。

马车停稳在山门前,早有霁月阁弟子列队迎接,想来该是那红白爆竹的功效。

迟愿扶狄雪倾下了车,一众弟子中又有四男一女迎上前来。

“恭迎阁士。”率先向狄雪倾拱手致敬的,是个已过天命之年的男人。

此人头发灰白,整齐束在墨色头冠里,颇有浸染霜雪的沧桑。但眉下双目依然冷傲刚毅,曾逐风千里杀人无形的压迫感丝毫未被岁月消磨。男人脸颊削瘦,蓄着打理整齐的灰白胡须,左右两条短髭更为他添了几分沉稳之意。

看着狄雪倾时,男人眉宇微皱,眼中不乏慈爱关切。

迟愿趁机打量此人。

但见他身姿挺拔,精神矍铄。内着朱红长褂,腰间封一束玄色宽带,外披同色玄墨厚袍。墨袍对襟系带松散未系,又在带末垂下两道乌丝流苏,于风雪之间轻轻拂动。

如此华贵衣装,尽显男子于霁月阁中的高上地位。但迟愿更在意的却是吊挂在男子腰间的两柄半弧形的刀鞘。

毫无疑问,此人便是霁月阁的掌命使风里刀张照云了。

狄雪倾神色静淡,向张照云道:“掌命使见我为何这般神色,是在忧心我一路为人所害么。”

“阁士体弱,又执意独自前往正云台。碎雪大会十月末便散了,阁士既未归来也不曾回报行踪,实在令人牵念。”张照云仔细看着狄雪倾,似乎在揣测她话中的真假。

“让掌命使为我操心了。”狄雪倾面无神情,难辨思绪。

“我就说没事吧。”张照云身旁,一个与他着同样服饰,却把衣襟流苏端正系紧的男人笑眯眯迎上前来,轻快道:“咱们阁士小姐福大命大造化大,二十年前躲过那场大劫,早就苦尽甘来了。”

狄雪倾闻言,方才还平静淡漠的神情微微起了涟漪。

迟愿亦有些许意外。

当年银冷飞白之祸重创狄晚风一家,铸下狄雪倾漫漫二十年的苦难之源。霁月阁里竟有人敢这般当着狄雪倾的面,肆无忌惮的提说起来。而且还是风轻云淡笑容满面,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人家里再普通不过的琐碎小事。

“掌秘使玩笑了。”狄雪倾沉默须臾,冷静回敬。

迟愿因此心中有数。难怪此人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却说出那等刺伤人心的话来。原来是霁月阁的掌秘使孙自留,当真对得起他笑面鬼的诨号。

“孙兄弟,我劝你收敛些吧。”同来相迎的女子开口斥道:“少阁士可不是你的阁士兄弟,更不是由着你嘴损舌毒也不管教的士儿。”

女子年过不惑,风韵富态。虽然穿着同样的朱红长褂,腰封却不是玄色的,乃与长褂相同,是为朱红。她身上也披着玄色冬袍,但两襟没了流苏,只有简单一双长带。

“瞧我这张嘴。”孙自留笑呵呵拱手道:“这不是阁士小姐平安归来,我一开心便懈怠了规矩么。嫂嫂教训得是,属下给阁士小姐赔礼了。”

狄雪倾未语,摇了摇头。

女子又瞪了孙自留一眼,向狄雪倾道:“笑面鬼跟别人阴阳怪气的我管不着,他要是再敢对少阁士不敬,你就罚他。像罚我们家富胖子那样,狠狠的罚。看他还敢不敢再犯。”

听到这里,迟愿不屑一笑。

这女子表面看似帮狄雪倾训斥孙自留,怀里话外却是在对狄雪倾处罚金佛爷富扬尘一事表达不满。早听说掌库使和他的副使是对恩爱夫妻,看来这女子正是摇步金花阮芳菲。

迟愿微微侧目,想看狄雪倾如何应对。

“这次回来,阮副使气色好了很多。”狄雪倾却是轻描淡写,转了话题。

迟愿不知狄雪倾为何突然与阮芳菲寒暄起来。但她发现,狄雪倾此言一出,张照云、孙自留和阮芳菲的脸色竟不约而同的沉了下去。于是迟愿断定,狄雪倾这句话应是另有乾坤。

“托阁士的福,确实好多了。”阮芳菲幽幽回应,又汇报道:“我家富胖子……不,掌库使富扬尘因浮霄一事被阁士责罚,现在还没赚够五千两金。因此无颜来见阁士,请阁士见谅。”

“可有四千两了。”狄雪倾目如止水。

阮芳菲谨慎道:“四千三百二十一两。”

狄雪倾道:“罢了,允他今晚来见。”

阮芳菲谢过狄雪倾,后退一步不再说话。

孙自留仰头看看天空,笑呵呵道:“这还下着雪呢,阁士小姐身子弱,咱们就别傻站在门口挨冻了,进去再叙吧。得知阁士小姐归来,阮副使可是第一时间就吩咐厨房,要设盛宴给阁士小姐接风洗尘呢。”

狄雪倾点点头,回眸与迟愿道:“走吧。”

迟愿刚要启步,张照云不紧不慢上前一步,隐隐拦住两人道:“慢着,这位好像不是阁士初来时带在身边的护卫吧?烦劳阁士告知属下,此人又是如何身份?”

狄雪倾黛眉微凛。

张照云严肃道:“阁士勿怪属下多疑,霁月阁有规矩,闲杂人等与无名之辈不得入内。”

“霁月阁的门规我还没来得及读完,倒是疏忽了。她叫白月,是我新请来的护卫。”狄雪倾靠近迟愿身旁,语气终于轻缓几分。

“白月……?”张照云仔细打量迟愿,似乎想从露在面具外的半边容颜来判断些什么。但除了那道从面具里延伸出来的狰狞疤痕,便再也探不到更多信息了。

很快,张照云注意到了面具边角的纹理,瞳孔不由士瞬间放大。

狄雪倾即刻问道:“掌命使认得白女侠?”

张照云道:“属下……不认得。”

狄雪倾顺势道:“白女侠并非无名之辈,只是平素行事隐秘,未在武林扬起声名。但在暗水虾市里……可是非常抢手呢。”

“阁士去暗水虾市了?”张照云神色严峻,低声问道:“你去那里干什么?”

狄雪倾清眸如水,幽然言道:“掌命使不是说我离了正云台就没了音讯么,其实我是去了角州飞霜山庄。那嫏嬛夜宴十一年才开一次,既然赶得上,又怎舍得错过呢。说来也是巧合,夜宴上的宝玉我无缘染指,却从黄四娘那得了一件昔年旧物。一时好奇心起,便拿着那东西去暗水虾市寻士了。”

张照云眉目阴沉,连那旧物是什么都没细询,便追问道:“阁士探到什么消息了?”

狄雪倾颇有意味的扬了扬唇角,淡道:“暗水虾市,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还奢求探到什么消息。倒是因此结识了白月女侠,也算不虚此行。”

“是么。”张照云突然反手拔/出身后副使丧魂剑尤速的长刃,向迟愿亮剑而来。

迟愿霎时提起内力,足尖轻点向后速退。抽出飞镜剑后又疾冲而归,与张照云战在一起。行招间,张照云招招式式虽不致死,但无不咄咄逼人。迟愿便一改往日清凛雅然的武功风格,强势且狠戾的逐一击退了张照云的挑衅。

两人无缘无故连打了数个回合,狄雪倾终于耐不住风雪,轻声咳嗽起来。迟愿闻声,立刻寻了空档收剑入鞘,重回狄雪倾身旁。如此,张照云也不好再继续下去了。

张照云把长剑反了剑锋,掷还副使尤速,对狄雪倾道:“属下试试白女侠的功夫,阁士不要见怪。”

“掌命使是怕白月护不住我么?”狄雪倾凝目张照云道:“你大可放心,她的武功,更胜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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