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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继位


滴答, 滴答。

有什么东西滴在他额头。

他抬起头,发现两个布袋子装着什么挂在城墙口,还在滴血。

“那是……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

忽然想起了原文里, 林寂大开杀戒将许多人斩杀在金陵城的描写。那扑鼻而来的血腥气惹得他翻身干呕, 但是一天一夜没吃东西, 他根本吐不出来。

原来, 亲眼所见比书中所看, 更令人惊惧千百万倍。

“醒了。”

身后传来的声音更是教余洛寒了心肺。

是闻恭恂那个弟弟, 另一个魏将军。

“醒了正好, 抬头, 求一求你阿姐。”

余洛抬起头,这才看到城楼里阿姐那比宣纸还苍白的面色,再低头,看到脖子上架着的, 冰冷又锐利的长刀。

余洛再看向身后, 乌泱泱的一大片,兵临城下。

这架势,还是上次在云州的时候, 他站在城楼上远远地看过一眼。

今天,他成了在城楼下那个。

余洛脑子有些懵,显然还不明白,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刀尖立刻逼近他的脖子, 划出一点血丝,一瞬不瞬地盯着城楼上一身戎装的余泱, 满目威胁,“快点,开口, 哭啊。”

慢慢地意识回笼后,余洛浑身发起抖来。

城下的对峙残忍地进行,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城楼之上,余泱的脸色更是前所未有地灰白。

一切仿佛是一场轮回。

十六年前,年仅五岁的余泱跟着父亲垂眸看着城墙上魏恭恂刀下的娘亲。

城门下的女人,甚至朝着父亲投以一个旖旎的笑意。

“阿钦。我生在云州,嫁在云州,死在云州。”

“记得,把我葬在云州。”

说罢,不等魏恭恂动手,拿着那一柄刀便抹了脖子,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身下的青草。

十六年后,又是魏恭恂的亲弟弟,将她的身怀有孕的弟弟押在了金陵城下,逼迫她大开金陵城门。

阿洛腹中还怀着孩子,那本来应该是未来的太子。

可是自己这一次一旦开城门,金陵城中无数人就会再一次惨遭魏狗的荼毒。

“开门。”

余泱听到身后传来裴寒凛冷漠的声音,“我手下五千护城兵,还能再抵挡一阵,你不开的话,阿洛就没命了。”

这是裴寒凛第一次经历这种恶心又下作的手段。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余侯爷说仇恨难消。

阿洛只是一个无辜且怀着孩子无官无爵的小世子,他们的手段如此卑劣,一而再再而三地以这种法子来逼迫人打开城门。

简直下作至极。

余泱进退两难,只要再拖一个时辰左右,云州的兵马应该就能赶到解困了。可她也知道魏家人不同于上一次云州城外那些色厉内荏的。

他们真的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没有任何侥幸机会。

魏恭礼拿刀比划着余洛的脖子,“余泱,你果真可以如此狠心,亲弟弟的命说不要就不要。”

余泱的心猛地一颤。

“开。”

裴寒凛抽出腰间快刀,“擒贼先擒王,我会试着杀了魏恭礼——十六年前我哥哥没有刺杀魏恭恂,这一次,我来杀。”他的眼神里满是决绝,看着底下阿洛被吓得发懵的模样心像是刀挖一般地疼起来。

“阿洛不能死。这样的人,也绝不能当皇帝。”

城楼下。

悬在余洛头顶的刀伸到他下颚处,掐住他的脖子,冷冰冰的刀刃直抵着他的喉头。

“我最后一次问,开,还是不开。”

余泱和裴寒凛对视一眼,最终决定赌这一把。

“开城门——”

魏恭礼嘴角勾起邪佞的笑——魏恭恂给他儿子出的主意果然好用,竟真的能如此轻易不费一兵一族地撬开金陵城门。

既然魏恭恂能当皇帝。

那为什么,自己又不能当呢。

朱红色的大门被一点点打开,金陵城内的繁华如乱花迷眼,教人目不暇接。

但是,他手上的刀并没有撤下。

魏恭恂说了,手上这个人怀的是萧珩的种,是萧家的血脉。

大哥如今被逼得节节败退就是因为当年没能杀尽萧家人。

他不能再重蹈覆辙。

他阴恻恻地冷笑一声,正握着手中的刀正欲割破余洛的喉咙,直接了断那未出生的孩子的性命。陡然间手腕一痛,鲜血喷涌而出。

再一转头,不知何时,自己整只手腕连带着握刀竟被砍下,滚落在黄土中。

紧接着一箭破胸,他有些愣怔地看着胸口那冷冰冰的箭头,一下栽倒在地上。

余洛半边脸都溅着血,这辈子加上辈子,都从没见过那么多血,抬头看到前排的骑兵策马朝着自己奔来,那马蹄如铁,好像下一刻就要将他碾成肉泥。

一切似乎变得很慢。

腰间陡然被一道力量往后轻拽,他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脚底悬空,他早已发软的腿脚离地,整个人腾然而起,他看到那人脚踩那乌泱泱一片头盔,将一柄□□飞掷上城墙,再借力直接翻上百尺,避开破空而来的刀箭。

呼啸的风在耳畔响起,余洛的发丝沾着血,黏黏地贴在脸上。

他始终都是懵的。

当看到那双指骨分明的手捧着自己的脸,不停地擦着他脸上的血时,还是懵的。

听不见旁边人说话,认不清眼前人是谁。

好像连自己的呼吸都感觉不到。

脑子好像停摆了。

终于有了一点知觉后,他翻身,铺在那地上猛地干呕,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这才能听到一点声音。

是林哥哥在叫他,“阿洛”“阿洛”地喊个不停。

声音那么着急。

哦,是林哥哥刚刚救了自己。

余洛的眸子一点点转过来,总算是看清的面前人的模样。伸出沾满血污的手,露出一小截被捆得满是淤痕的手腕,林寂眼尖地瞧见了,握住他的手,可林寂的手比他的还冰冷,连声音都不稳,“没事了……没事了,阿洛,别怕。”

这话像是说给他听的。

更像是说给林寂自己听的。

城楼下兵刃相击的声音刺破耳膜,余洛空洞的瞳孔里渐渐印上林寂的脸,他很小声地喊,“林哥哥……”

“是我。”林寂见他终于认出自己,“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阿洛,你告诉我,身上哪里疼吗。”

揉着他被捆得发青手腕,另一只沾满血的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肚子,感受到上面的脉搏和温度后抬手擦着他脸颊处的血。

余洛看上去浑身是血,林寂一时间根本分辨不清哪些血是他的,那些是别人的。

心里头惊惧非常,嗓音却愈发温柔,“身上还有别的伤吗,你得告诉我,你得让我知道你的情况。”

“没有,这些血……都不是,我的……你别,别担心……”

余洛断断续续地吸气呼气,感到大脑像是缺氧了一样,舌头都不听使唤,说完这一句,头一歪。

像是终于松掉了最后一口气,昏死在林寂的怀抱中。

“阿洛,阿洛!”林寂见他失去意识,心头一紧。

不管其他,先将人放平,查探起他身上的伤处。

将余洛一双手臂捋起,看到手腕处被绑得淤青渗血的痕迹,又将他鞋履脱下,果真看到脚也被绑过,擦伤严重。从头到脚再仔细勘察了一番,发现的确没有别的明显的重伤,只是应该是摔过,手肘,膝盖和脑袋上都有好几处碰伤,大体上一看是并不算严重的。

脑子里这一根弦才终于松下些许。

将人抱稳了,先且往宫中去。金陵城外隐约可见浩浩汤汤的军队紧跟其后,那是贺家驻守燕州的三成兵马——幸而在刚刚得知云州城被破时,林寂还留了个心眼,剩了三成兵马驻守燕州。

否则这一次,金陵城就危了。

只要暂且拖延半个时辰,余下的二十万大军就能立刻赶到,平复这一场荒唐的叛乱。

裴寒凛问他如若抓住了魏恭礼当如何。

林寂道,“城楼上再多挂一具。凌迟,一刀都不能少。”

林寂顾不上外头刀剑铿锵,有裴寒凛和余泱在,金陵城势必是能守住的。眼下要紧的是怀中人,他独自带着阿洛先回了宫城,将他抱进皇后的寝殿,立刻召了御医前来替他诊脉。

拿了帕子把他脸上的血擦干净,再换上干净衣物。

林寂坐在床榻边,听着几位御医的诊断。

“皮外伤倒是还好,有些撞伤擦伤,脚踝处有扭伤,并没有伤到骨头和肺腑。养个十天半个月也就全好了。”

“但是承受的刺激太大了,一时间怕是醒不过来,脉象虚浮……”

“好在胎气还算稳固。”

“老夫先施针为他稳住心脉,再煎几幅凝神静气的药。”

宫城里来来回回,乱作一团。好在宫外的战乱果真不出三个时辰就彻底平复了,并没有进而闹到宫里来,平白再扰人安歇。

原本答应了阿洛少造杀孽,但是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留情。

对叛党的肃清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和魏家相干的一应人等,尤其是当年主导过叛乱且这一次又和魏恭礼里应外合的,直接被裴家就地斩杀。

兵不血刃地继位。

是做不到了。

余洛昏迷过去,喝不进药,林寂便自己喝了半口,撬开他的唇舌,给他灌了大半碗进去。

拿着温热的毛巾给他全身擦干净,看到身上好几处磕碰的伤痕,以及手腕脚踝处绑缚留下的痕迹,林寂眼神里漏出几分凶戾。

就差一点点。

如果他追查那一辆马车的踪迹再迟片刻。

阿洛就惨死在城楼下了。

每每想到此处,他就恨不能杀光魏恭礼手里的十六万兵马,一个不留。

手指沾着药膏,轻轻点着伤最重的手腕,不知是不是蛰着疼。

阿洛咕哝一声,但是还是未醒。林寂的手放得更轻,还对着伤口吹了几口气。

他一翻身,再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凌晨,天将亮未亮的时候。

嘴巴里还满是苦味。

脑子渐渐清明起来,他想起来了——

他被魏恭礼摁在城楼下,拿刀抵着脖子威胁阿姐打开金陵城门,然后,千钧一发之际林哥哥在万军阵前救下了他,将他带上城楼。

然后,然后他还来不及说几句话就晕死过去。

啊,这么要紧的时候,他怎么能直接被吓懵得直接晕过去呢。

他忍着身上的疼痛,发现自己在一个有点眼熟的地方——

这不是皇后姑母的寝殿吗。

他躺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林哥哥已经是皇帝了吗。

急匆匆穿上鞋子,忍着身上的疼,他起身往外小跑去,屋里屋外的人当即跪了一地劝阻,余洛没见过这架势,脚步犹豫,还是跨过殿门。

没想到刚一出去,又被带刀的侍卫拦住了。

这一次很强硬。

“陛下吩咐了,您不能出寝殿。”

陛下。

哪个陛下。是林哥哥吗。

余洛有些慌,问,“外面什么情况了。”

现在应该就是达成结局的关键时刻了,直接决定着算he还是be。

“乱党已经尽数格杀。”守殿门的大抵也是为了让他安心,如实答道。

格杀,都,都杀光了?

余洛心里发慌,不行,至少沈棹雪不能被杀,金陵城那些无辜的人不能被杀。林哥哥答应过他不会乱杀人的,他发誓一定要改变林哥哥反派命运的……

为什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余洛红着眼睛,忽然哽咽起来。

侍卫们看着他身着单薄之下清晰可见的圆润的肚子,不敢拦得太强硬,一个不仔细他就从殿门外跑了出去,刚跑了没几步,侍卫正去追,就看到小世子停住步子。

看到那一步步踩着台阶上来的人。

那人一身金绣五爪双龙缎袍,头顶束着赤金发冠,腰间佩着玉带上悬着那一枚熟悉的血红玉佩。

是林哥哥。

余洛是第一次见穿着龙袍的林寂。

那一瞬间,觉得眼前人既陌生又熟悉。

脚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寂倒是十分熟稔地将他抱起来,身侧的人都朝着他半跪下行礼,黑压压地跪倒一大片时,余洛才有些实感——林哥哥真的是皇帝了。

“不是说了,不许出来吗。”

林寂将上一次意外归咎于对他看顾不够严苛,如果当时离开云州时能留下更多暗卫守着他,或者是干脆直接将他带在身边——那么这一次如此惊险的事情本可以直接避免。

脆弱又金贵的小世子。

只要稍稍不注意,可能就会折损在这腥风血雨的厮杀里,再也找不回来。

所以这一次,一定要仔细将人看住了。

“我,我……”

余洛心里急得不行,他急于确认主角是否被杀,“我想去找……”

林寂阔步向前,将人稳稳抱在怀中,再一次踏进皇后宫殿。似乎一眼能看透阿洛心中所想,“谁也不许找。”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大半夜~人快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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